第十章 下罪诏书(一)_公主她不想当皇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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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下罪诏书(一)

  纪宛秋半响没说话,只是稍稍挣扎着朝前走。一直走出离这个殿较远的地方,才匆匆找着一座湖上亭子坐下来。

  除了若月,其余婢子都跟随在亭外就停下来,静候传唤。

  入目皆是红墙。

  此时风吹起来,湖面打起鳞鳞细浪。

  纪宛秋支着头,闭目,脸上一丝情绪都没有,呼吸若有若无似得,整个人静谧的很。

  若月唤人上前,递了一件细鹅羽斗篷,绞着金线绣了团花无数。刚给纪宛秋披上,她却动了,抬起一直素手给格挡开。自己继续支着头闭目,冥思什么。

  突然一阵,纪宛秋眼忽然睫毛剧烈抖动,整个人也颤起来。

  若月察觉情形不对,轻声唤起:“娘娘?”

  若月连喊几声,纪宛秋才轻轻动了动身子。

  睁开还未聚焦的双眸,樱桃半开,茫然道:“怎么?”

  若月被惊得细密的汗都在背上爬满。看着纪皇后动了,她的语气神情皆是不解昏眩,有些恍然,眼神失焦。

  当下轻声缓语细说道:“娘娘,起风了,我们回去吧。”

  紧接着纪宛秋又是半响出神,才轻轻笑起来,跟没事儿人一样。

  若月瞪大眼睛,暗道不好。莫不是喜欢皇上过头了?现下伤心有些错乱不成。

  声音清淡低低唤了声。“若月。”

  “奴在。”

  纪宛秋突然亲昵得将若月拉倒身边坐起来,握着她的手。

  “皇上今日只是做做样子,随他。

  只是……再做样子给前朝后宫看,他对曲是欢也是有几分真心。这是本宫真真的比不过的。”

  此处纪宛秋一叹,也听不出是惋惜呢还是嫉妒。若月却不解,怎的突然说这些了。

  纪宛秋接着道。“本宫执掌凤印,今日即便定下我的泼天罪行。我依旧是皇后,只要我爹爹和大哥还在朝中,我定当安然无恙。”

  “曲是欢做这么多,不过就是保她的双胎罢了。算算时辰,另一个孩子应该出宫了……”

  此话纪宛秋说的风轻云淡,如此大的把柄她说的也满不在乎。如若真的捏住了,曲是欢算是在后宫就嚣张不起来了,以后都须仰人鼻息。

  纪宛秋看这若月静静得听着,面上愁容难解,便知道若月想什么。

  纪宛秋横插道:“婴孩无辜。这也是我未做完哥哥的谋算的原因。因为如果抱出来了,曲是欢是落不着好,连着曲家也会跌宕三分。

  但是,这个孩子必定惨死。本宫也为人母,稚子何辜?你看,那么狠绝的曲是欢,不也千方百计的将计就计将我顶上去救她的孩子吗?只是,她对其它人是真狠。”

  纪宛秋想到去被问责之前,若月禀报,所有稳婆死尽了,连带姚妈妈,还有陈御医,她的妹婿陈御医都没放过。

  简直是六亲不认。

  若月当下更加无语,心中实在郁结难舒,替纪宛秋鸣不平。口无遮拦的破口而出。

  “娘娘,您还要爱屋及乌到何时?”

  纪宛秋睁大眼睛,吃惊的看着若月,神秘不可言的笑起:“为何你跟大哥都觉得我不对付曲是欢是爱屋及乌呢?你们都低估了我们这位清明的皇上。他呀,什么都知晓。只是让你们知道什么,看到什么,由他选而已。所有人,一个个的,都是好棋子,他可是在下好大一盘棋呢。”

  若月听着听着迷糊起来。

  纪宛秋用最简单的方式让若月清楚,直问道。

  “我当年跟爹爹求进宫,大哥爱护我阻拦时,我爹爹说了什么,你还记得吗?”

  若月细想,吐。

  “宛秋最知见……皇上。”

  若月复述差点说了皇上字时,心惊胆战,看向纪宛秋的视线都在剧烈的发抖。要不是纪宛秋一个劲的点头,一个婢子,何敢称呼皇上的字。

  纪宛秋点点头,倏然看向湖中水。

  水里包罗万象却皆为倒影,只要存在,它都能容下。

  纪宛秋清冷的声音漫不经心的说:“我爹说的最懂,不是懂太子李邵仪,是懂日后会做皇上的李邵仪……”

  若月还是不懂,一张仍旧带着怒意和忿忿不平的小脸正看着纪宛秋。

  纪宛秋深感寂寥。

  其实,曲是欢也懂身为帝王的李邵仪。

  她与曲是欢都知道今日只是一出戏。

  且她们二人都不会落着好,也不会落着坏。这是帝王的平衡术。

  里子既不能伤了心上人,面子也不能伤了一国之母的,还有国家的体统。

  这就是李邵仪。看似偏颇,最终却还是玩着平衡术。

  “丫头,你且看着今日宣旨。”

  纪宛秋神情飞远,眸中大雾深邃,游走其中下步稳,却乱。

  纪宛秋还是忍不住地想,李邵仪今日会偏颇曲是欢多少呢?

  他知道双生子不详,为何没借她的手除之后快,而是让人放出宫呢……

  纪宛秋深感了解的还是不够......

  皇后殿里正在生香,纪宛秋刚点上,合上青铜小炉,兽头的盖子与炉身咬合住。刚俯下身子,正要凑近去闻。

  就听见门外一阵伶仃作响,清脆的铃铛响的又乱又杂。

  若月?

  怎么这么慌张。

  纪宛秋停下手上将要继续的事情,端坐起来,拂拂衣摆。

  手刚在衣摆上一放,就看见若月的急行朝她走来。那步子恨不得要跑起来,一脸焦急的神色相当突兀的撞进在纪宛秋眼里。

  有种不好的预感萦绕上头。

  “娘娘......”

  若月声音里都带着点哭腔。纪宛秋皱起眉头,额心拧起个小川字。

  “慢慢说,从不见你这样失态,发生什么......是不是重华殿宣了什么?”

  本想安抚若月,突然脑子里一闪而过,直接吐出来问着。

  纪宛秋不知道,自己想到的时候,整张脸也是掉了一层血色。下意识的就知道肯定不是好事。

  若月真真拉着哭腔:“曲贵妃的皇子,封王了。”

  这话说的,纪宛秋立马心都从云霄掉至地狱。黑暗一下子都笼罩住她整个眼眶,入目均是无垠黑暗。一口气生生如同一只大掌收扼住她的嗓子,几近呼吸全无。

  一颤,纪宛秋整个人倒在了小案桌上。香炉一下子被打翻,“叮佟”的滚到地上。洒出一地香灰,一时间浓郁的香味扩散,直接扑鼻,

  难受至极。

  悲跄幽怨地说。

  “我想了多少种惩罚,都未曾想到这儿。她曲是欢的儿子出生当日就封王!而我的清运还只是挂着嫡长子的皇子而已。”

  这句话跟呕心一样,痛苦非常。

  纪宛秋手用力,捏着案桌桌角。

  目光突然凌厉,一扫若月。若月芒背在刺,不自觉的跪下。匍在她的脚边。

  若月余光看到,纪宛秋的裙摆还在颤动,心下也难受,张了张嘴,还颤抖着双唇,接下来的怎么都难吐出来。

  “还有什么!”

  纪宛秋咬牙切齿,字字清楚的咬着。

  若月一口气一堵,继续道:“曲贵妃的大哥,之前一直未入仕,刚刚,刚刚被封为太子太傅。”

  纪宛秋闻言,直接气血上脑,顿时犹如被人重伤的猛兽,凶猛里带着绝望的戾气,要扑上敌人实施最后一击。呼吸已经带着浊气,重重的呼出呼进。整个身体都容不下她,只容得下怒,悲,愤和哀......

  曲是欢的大哥,太子太傅,这是要明目张胆立太子不成?

  纪宛秋在不可置信的愤怒里,慢慢求着自己冷静下来,找寻李邵仪的想法。不会的,李邵仪护短,偏颇,但绝对不会拿国家大事来哄曲是欢。

  现下东唐有两位皇子。

  她的清运,和曲是欢刚出生的皇子。

  除非是真的想立。

  但是李邵仪也不是个昏头昏脑的皇帝,在他的心里必定是立贤为重的。

  纪宛秋眸色深翻,清明下来,也不一定就是教习曲是欢的儿子,也有可能是他的清运的。

  带着颤抖,试探性的威严问道。“说了是教习哪位皇子了吗?”

  这才是关键,既然是太子师,必定有教习的皇子,是不是她曲是欢的还不知道呢。

  遂抱着希望问,但纪宛秋心里还是不稳,被恐惧呃着体内内脏,随时可能被捏爆,死去。

  若月清晰的回复:“奴婢,不清楚。”

  纪宛秋一下子怒意附体,整个人看着眼前的若月,很想责骂鞭打,却念着这是陪着长大的“姐妹”,就直言喝下:“你出去,我安静会......”

  “是。”

  若月刚要退出去,安守义却出现在大殿门前。

  双手举着七彩锦箔玉轴诏书,阔步走来。

  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后。

  安守义讨好地笑着,一脸敦厚。“娘娘,您请接旨。”

  若月连忙扶着纪宛秋下台阶,动作轻慢地跪在圣旨面前。

  纪宛秋神色紧绷,心慌,害怕,紧张,却又是想知道,李邵仪能判个什么东西出来。

  安守义看了一眼纪皇后,又瞟回圣旨上。

  朗声念道:

  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曲兰临为太子太傅,暂授李清运之师,日后需克谨勤勉,业精于勤。钦此。”

  纪宛秋一下子吐了一口浊气,身子放松一点。这才安心,怦怦乱跳的心才慢慢平稳一点。

  是他的清运。

  “娘娘,替大皇子接旨吧。”

  纪宛秋伸出手,接过旨意。

  安守义弯个躬,就准备走。纪宛秋站起来直接跨出一步,拦下他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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